斑驳的砖石墙体、隆起的四条青檐、镂空的圆形窗棂……走进鲁山县一高老校区约50米,一座“国保”级古式小亭便映入眼帘。亭内保存的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生前留给后人的最后一件力作,亦是为挚友元结撰文并书丹的四面铭碑所在。
元结,(719年-772年),字次山,号元子,河南鲁山人。唐代著名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、文学家,历任监察御史、道州刺史、容管经略使等职。因勇冠谋略、清正爱民、政声俱佳,史称“元道州”、“元容州”。
元结“聪悟宏达,倜傥而不羁,十七岁始知书”,师从族兄、一代廉吏元德秀。因奸佞当权,直到35岁,元结方登进士第。
759年9月,唐王朝与安史叛军相持苦斗之际,经人举荐,元结献《时议》三篇,受到肃宗称赞,提拔其为右金吾兵曹参军,代理监察御史,令他前线带兵平乱。
时势造英雄,乱世显才干。元结的军事才能很快就脱颖而出。他一路奔波,迅速在唐、邓、汝、蔡四州招募义勇军,劝抚收编了高晃等人率领的“山棚”起义军,使手下队伍扩编至5000余人。同时,他还将此前战死泌南的将士遗骨收葬,并刻石立表予以纪念,命名为“哀丘”,作《哀丘表》上报。将士们都被他诚挚仁爱的行为所感动,更加奋勇杀敌,所到之处令敌军闻风丧胆。历经数月大小百余战,有效阻遏了史思明叛军,保全豫南十五城,使百姓免遭叛军蹂躏。因平乱有功,元结升为监察御史。
广德二年(764年)5月,元结刚到任湖南道州刺史,便有“好心人”来指点飞黄腾达之术,谓之“争、佞、曲、圆、奸、媚”六字,如此,便可青云直上。元结听完,嘿然冷笑反列出了“与时仁让”“处世清介”“必忠必直”“必方必正”的“仁、清、忠、直、方、正”君子六字箴言。随后,还在《道州刺史厅壁记》中写道:“凡刺史若无文武才略,若不清廉肃下,若不明惠公直,则一州生类,皆受其害。”他认为做官不能“清廉肃下”,百姓就会深受其害。这是他做官的准则,也是他一生清正爱民的座右铭。
此时的道州,刚刚经历了广西西原族侵掠,荒芜凋敝、满目疮痍,居民从40000余户锐减到4000户。然而,上任不到50天,元结共接到朝廷各种征调符牒200余封,封封都标明“失其限者,罪至贬削”。他果断选择了“宁待罪以安民,毋邀功而贼民”。先是呈给代宗《免科率状》,奏免道州“准敕及租庸等使征率钱物”十三万六千余贯文,又进呈《奏免科率等状》,均得到批准。第二年,租庸使(物资调节总监)逼迫让上交十万钱,元结又据理力争,请求追税的朝廷官员给予“变通以救时须”。为道州减免徭役后,他大力发展生产,奖励农耕,加强防备,使道州的生产逐渐恢复,人民生活日益改善,逃亡外乡而返回的多达万人。慑于元结的威名和道州严密的防御,“西原蛮”再也不敢来犯。
代宗大历三年(768年),元结调任容州刺史。据《新唐书·方镇表》载,元结前去任职的时候,容州已被岭南瑶族攻陷十余年了。面对当时的复杂局势,元结在反复走访、深思熟虑之后,果断选择一改历任官员用武力讨伐的高压政策,而是采用抚慰劝勉的办法。他不带一兵一卒、冒着随时被杀的危险,“单车入洞”、跋山涉水,对瑶胞“亲自抚谕”,真诚体谅他们的疾苦,尽力解决他们的困难,虚心征询他们的意见,取得他们的谅解、信任和支持,并和瑶族首领歃血为盟,使得他们心悦诚服归顺朝廷,“六旬而八州定”。孤胆英雄元结就这样谈笑间挽狂澜于既倒,史书浓墨重彩地为他记上“身谕蛮豪,绥定诸州,民乐其教,立碑颂德”。故元结离任时,“百姓诣使请留”。
既能平乱安邦,又能亲民理政的元结,还是唐宋古文运动的先驱。他反对“拘限声病,喜尚形似”之诗风,要求诗歌能“上感于上,下化于下”,“极帝王理乱之道,系古人规讽之流”,提倡淳古淡泊、质朴自然之诗风。杜甫赞云:“道州忧黎庶,词气浩纵横。”
因殚精竭虑、劳累过度,元结于772年病逝长安,“朝野震悼”,后归葬于故乡鲁山县梁洼镇青条岭泉陂原。多年后,被叛军李希烈囚禁于汝州龙兴寺(今宝丰县龙兴寺)的颜真卿,到墓地凭吊老友“临其穴,泣如雨”,并“觅坚石,大书深刻”,亲自撰文书丹《唐故容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本管经略使元君表墓碑铭并序》,称其“义烈刚劲,忠和俭勤”“率性方直,秉心真纯,见危不挠”。
身处风雨飘摇、贪腐盛行的唐晚期,元结能够浊世独清,实属难得。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里评价他“性不谐俗,亦往往迹涉诡激……然制行高洁,而深抱悯时忧国之心”。怀揣赤子之心、清正刚直如青柏的元结,傲然立于漫漫时空,而那洒逸清姿也必将永远刻于史册、烙印在百姓心中。